北京故事
几个月前,我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就想写写这座筒子楼。房东说,这座楼是解放初期修建的,也有半个世纪的历史了。你说它一直矗立在那里,看着这座城市的变化,看着这座城市人民的悲欢离合,默默地守护着这里,像一尊菩萨。
筒子楼从外观上看还挺帅的。没有爬山虎爬满整栋楼,墙上也没有剥落的油漆,至少从远处看没有。它不像50年的老房子那样斑驳陈旧。只是看上去不够高,只有4层。这是我住的楼层。外墙上有粉色的小花,像女人的闺房。
我想写筒子楼,是因为住在那里的人,让我对北京、对北漂有了特别的理解。
在同一层楼,我在公共卫生间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它就像高中宿舍里的浴室,只是水龙头是固定的。我房间的水龙头是最靠近窗户的。所以我经常会在窗户边看到 123 号水龙头的主人。
1号水龙头的主人是8个来自不同城市的男孩,看上去20多岁,大部分都很年轻。有一天洗衣服聊天的时候,我得知他们都是烧烤店的小伙子,公司给他们租了房子,不到20平米的房间里,8个人睡在上下铺,拥挤程度可想而知。他们每天早上10点上班,晚上9点下班,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每个月只有4天休息,听起来就很辛苦。门口的垃圾袋,大多是快餐盒、洗漱包和啤酒瓶。我想他们也很郁闷,但大多数时候这是一种习惯,累久了也就习惯了。
想想远在家乡的人眼里,他们在北京工作,受人尊敬,有钱有势,令人羡慕。似乎这里的工资、财富、物价、高楼大厦、机会比其他地方都高,都多,也似乎这里的生存比其他地方更艰难、更累。但生活从来都不容易,既然选择了,就应该风雨无阻地走下去,不要害怕。
2号水龙头的主人是一对来自北京的60多岁的夫妇。我猜他们应该在这里住了好多年。他们用的洗脸盆是现在基本绝版的红瓷盆,那个年代的类似物品还有很多。他们有一个女儿,应该是在这栋楼里长大的。
因为要赶公交车,所以我一般起得很早。去洗漱的时候,有时候会碰到男人,有时候会碰到女人。男人嘴里总是叼着一根质量很差的香烟,因为香烟的味道很刺鼻很呛人。而且蔓延得很快,哪怕只停留几分钟,香烟的味道也会在身上停留很长时间,需要用很多香水才能掩盖。我把脸盆放到洗手池里,然后去了卫生间。空气中残留的,就是那种并不稀奇的特殊味道,伴随着男人的出现或者离开。
女人最让我难忘的,就是刷牙的时候,发出一声长吼。是从丹田里发出的,噢噢噢噢,像狮子吼一样,有时候感觉像便秘一样。O(∩_∩)O哈哈~有时候睡得深一点,还没起床,就会被这声长吼惊醒。之后就再也没有睡意了,起床,收拾东西,洗漱,一天就开始了。
周末早上比平时见到她们的次数多。她们在准备午餐,有时候看到排骨,有时候看到小鱼。各种蔬菜都准备好了。这时候,我就想她们做的菜一定很好吃。有家的味道。我也想认识她们,有机会去她们家吃一顿。最后我放弃了,只是看着,想象着。总想着别人锅里的菜,总觉得不好,对吧?
这栋筒子楼里至少住着80多户人家,有陪孩子上学的家长,有在社区理发店打工的男人,有在美甲店打工的女孩,有楼下小餐馆的老板和服务员,还有准备考研的学生……各行各业的人住在差不多的房子里,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故事,串联起来就成了一幅北京农民工生活写照。
北京永远是一座传奇与平凡、神秘与坦诚、奢华与朴素并存的城市,类似的词语还有很多。有一天,一位朋友说了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他说北京是一座对少数人来说是天堂,对另一些人来说是地狱,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人间的城市。这里有忧愁、喜悦、悲哀、快乐,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每天排列组合,以配合一天的心情。区别可能就是今天这个人开心,而今天那个人郁闷,郁闷的人会说开心的人比自己开心,进而形成别人比自己开心的定性感知。这样,人间、天堂、地狱之间就有了界限。也许不只是北京,到处都是这样。
现在我在北京是合法的打工者,住着租来的房子,每天坐公交地铁。生活是心酸的,也是刺激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在北京这么大的地方,有个可以住的小窝,就算不是你的,至少现在是你的了。窝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抱怨,没人打扰,偶尔自己做饭改善一下伙食,生活也还好。因为一切都要继续,所以宁愿心存善念,也许一切真的都会好起来。
好了,筒子楼的故事到此结束。生活还要继续,对吧?所以希望我的北京故事,你的北京故事,他的北京故事,我们所有人的北京故事,都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2012 年 11 月 12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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