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日,安徽省淮南市纪检监察网援引潘集区纪检监察委消息称,淮南市潘集区殡仪馆工作人员张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潘集区纪检监察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张铎事件是近期多起殡仪馆从业人员被调查的一个缩影。据多地纪委监察部披露的信息,今年以来,已有至少12名殡仪馆馆长、副馆长或前馆长被调查,至少6名县级殡仪馆馆长被调查,还有多名殡仪馆管理处处长、副馆长或前馆长正在接受调查。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被调查人员中,多位人员长期从事殡葬业,其中,今年5月被调查的四川省达州市渠县康荣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渠县康润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杨涛,从事殡葬业已有30余年。
与历次被撤职的省部级官员相比,县(县级市)殡仪馆、县殡葬管理处负责人级别较低,殡仪馆、殡葬管理处并非强势部门,与其他行业相比,殡葬行业腐败具有一定的特殊性。
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朱立家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殡仪馆馆长、殡葬管理处处长大多“贪腐成风”,涉嫌犯罪。中国人重生死,殡葬业腐败更是让老百姓忧心忡忡,是切身的痛。
大多是殡仪馆经理
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安徽、广东、吉林、江西、四川、辽宁、江苏、云南等省市纪委监委均发布殡仪馆、殡葬管理处相关人员被抓的消息,详情可查阅新闻。
被调查人员大多为殡仪馆管理人员。具体涉及的人员包括安徽省淮南市潘集区殡仪馆工作人员张铎,佛山市殡仪馆原馆长朱建军,吉林省通化市六合县殡仪馆原馆长秦德良,四川省德阳市殡仪馆原馆长罗江,区殡仪馆副馆长李军,安徽省安庆市怀宁县殡葬服务中心副主任(县殡仪馆副馆长)查志星,吉林省白城市通榆县殡仪馆馆长张才,四川省达州市渠县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康荣、渠县康润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杨涛,云南省大理州祥云县殡仪馆原党支部书记、主任李志荣等人。
上述殡仪馆大多为事业单位,从被调查群众情况看,值得一提的是,杨涛23岁进入渠县殡仪馆,从事殡葬服务工作30余年,曾任渠县殡葬管理处处长兼殡仪馆主任、县殡仪馆支部书记等。
2021年转业到企业,历任渠县安瑞殡葬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董事长,渠县康润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渠县康荣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渠县康润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天眼查显示,渠县安瑞殡葬服务有限公司为国有企业,经营范围包括殡葬服务、殡葬设施管理、殡葬用品销售等,背后实际控制人为达州市国资委。
此外,李军还长期从事殡葬行业,曾在德阳市殡仪馆、罗江县殡仪馆(筹)工作,历任罗江县殡仪馆副主任(主持日常工作)、德阳市罗江区殡仪馆副主任(主持日常工作)、德阳市罗江区殡仪馆副主任(主持日常工作)等职务。
除了殡仪馆馆长,殡葬管理部门多名人员也被调查,具体涉及广东省普宁市(揭阳市下辖县级市)夏家山镇殡葬管理督导队原队长方少云,安徽省安庆市怀宁县民政局原局长方晓兵,该局党组成员、县殡葬管理处原处长李小兵,江西省宜春市上高县殡葬管理处原党支部书记、主任李胜典,四川省达州市开江县殡葬管理服务处处长王朝晖,芜湖市殡葬管理处(芜湖市下辖县级市)党支部书记、主任蒋俊生,芜湖市殡葬管理处党支部副书记、副主任任永胜等人。
相关政府官网显示,不同地方对县殡葬管理处的性质并不一致,县殡葬管理处要么是县民政局内设或直属单位,要么是县民政局管辖的事业单位。
多地开展专项行动
此次殡仪馆、殡葬管理处相关人员被查处背后,中纪委已明确表示将继续保持高压态势严惩“小腐败”,地方政府也部署开展殡葬领域反腐败专项行动。
今年8月1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表文章提到,二十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作出决定,坚决惩治人民群众中的腐败现象,保持惩治“小腐败”高压态势,其中有明确要求,要让人民群众有更多获得感。
此前,今年7月初,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刊登了题为《聚焦民生领域严惩小腐败蚂蚁腐败》的文章,文章提到,二十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强调,要继续把工作力度延伸到基层,坚决惩治群众中的腐败问题。
就惩治“小腐败”而言,官方数据和媒体报道显示,上述被调查人员所在地区已频频开展专项行动,严厉打击殡葬业腐败。
以上述被查处的殡仪馆和殡葬管理处管理人员为例,淮南市近年来开展了扫黑除恶专项行动,严厉打击殡葬业不正之风和腐败现象;今年7月中旬,佛山市民政局组织开展了严厉打击殡葬业不正之风和腐败现象的专项行动。今年8月,吉林省民政厅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消息称,今年4月以来,吉林省民政系统深化殡葬业不正之风和腐败现象专项整治工作,对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坚决予以处理。今年6月,德阳市召开重点区域整治不正之风和腐败现象推进会,会议明确提到要开展殡葬业专项整治,大理州、云南等地有关部门纷纷部署殡葬业腐败现象检查整治工作。
此外,四川省成都市、绵阳市游仙区、福建省三明市泰宁县、辽宁省本溪市、河南省洛阳市、湖南省湘潭市等多个市县也于近期针对殡葬行业有关问题发布了通知,对相关整改工作进行了部署。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7月中旬,辽宁省纪委监察委官网显示,本溪市对殡葬行业顽疾整治采取有力措施,针对群众反映本溪殡葬服务中心违规接受小费等问题,今年5月,对4名违规殡葬从业人员给予纪律处分和行政处分,并在本溪民政系统开展警示教育,以案促改。
此前,媒体提到,今年初,民政部相关司局负责人撰文指出,要坚持殡葬行业公益属性,加强殡葬综合监管,强化部门监管责任,加强行业收费和财政资金使用监管,建立信用制度和执业行为举报、约谈、处罚等制度。
关系人民群众切身利益
反腐专家、北京廉政法制协同创新基地主任彭新林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查处殡仪馆馆长、殡葬管理处处长,是纪检监察部门整顿民生领域腐败和不正之风的一步。
相比省部级“老虎”,彭新林说,群众受“蝇头小利、反腐风暴”伤害更深,殡葬行业腐败不仅给行业带来危害,而且侵蚀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破坏党和政府公信力,败坏社会治安和良好风尚和社会风气,甚至违背人类伦理道德。
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殡葬行业被查处最多的是殡仪馆管理人员,殡仪馆管理人员是如何腐败的?
官方资料显示,殡仪馆馆长是一切工作的负责人,掌管殡仪馆的人事、财务、财产。彭新林说,从此前公布的案例看,殡仪馆馆长腐败现象常见于收受殡葬用品、设备采购回扣,以及出具虚假火化证明等。
从事殡葬行业40多年、曾担任殡仪馆馆长的姜震(化名)向《中国新闻周刊》讲述了自己亲眼目睹的殡葬行业腐败现象。
蒋震说,殡仪馆实行主任负责制,一切人事、财务、财产都由主任负责,殡仪馆本来属于服务业,但在基层,特别是县区,一般只有一两家殡仪馆,客观上使得殡仪馆有些稀缺,因而地位比较重要。
腐败的途径有很多。蒋震说,途径之一就是殡葬用品如何进入殡仪馆。殡葬用品生产厂家很多,但殡仪馆想从厂家采购产品,要交纳贡金,不一定能卖出去。殡葬用品生产厂家还要给销售人员提成,鼓励他们拼尽全力推销殡葬用品。
他提到,殡葬用品进殡仪馆的定价也是其中的窍门之一,物价监督部门规定销售价格不能超过成本价的30%,那么殡仪馆负责人就可以和殡葬用品厂家联手,提高殡葬用品的生产成本,从而举例说,如果一个骨灰盒的成本价是260元,他们联手就可以把成本价压到500元,多出来的钱就是超额利润。
姜震还补充道,现在殡仪馆采购殡葬用品都要经过招标,但招标往往形同虚设,几乎所有决策都是内部做出的,质量好、价格低廉的殡葬用品不一定能摆上殡仪馆的货架。
第二是殡仪馆设备采购,比如火葬场,一台要30-50万,一台要100-200万,这个是有回旋余地的,殡仪馆馆长有下单权,可以决定谁下单,下多少台,馆长的声音很有分量。
再一个就是殡仪馆的基建项目,殡仪馆可以做绿化、美化,还可以做炉子维修、设备维修、汽车维修,这些都是赚钱的门路,有的殡仪馆甚至有自己的“秘库”。
此外,蒋震还提到,目前殡仪馆大致有三种类型,一种是事业单位,一种是国有企业,一种是民营企业,但现实中也存在民营企业承包国有殡仪馆等多种形式。
此外,纪委监察委官网还曾公布过一起殡仪馆馆长腐败案件,今年3月,南通市纪委监察委官网曾刊登了《腐败导致苍蝇蚂蚁的腐败——如皋市殡仪馆原党委书记、馆长曹建常违纪违法案件警示记录》。
上述预警提到,曹健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江苏如皋人,曾任如皋市殡仪馆副馆长、如皋市殡仪馆党支部书记、馆长。
曹建早年在殡仪馆工作时,时不时会收到丧亲家属送来的香烟和红包,让他感觉很甜蜜。当上殡仪馆馆长后,他把目光瞄准了火化设备。
2021年1月,如皋殡仪馆两台火化机需要维修,预算27万元。殡仪馆主任曹建伙同老板王某某,利用其提供的技术参数制定招标文件,以业主身份参与评审。并向其他评标专家传达“意向”,给王某公司打出高分,使其顺利中标。
曹建不仅为中标人王某“量身定制”,还为其工程监理、工程款支付等开绿灯,从中牟取暴利。曹建利用职务之便,在殡仪馆经营项目、工程建设项目、维修项目中为他人谋取利益,逐渐成为一名“小贪官”。
对于殡葬行业反腐,彭新林认为,殡葬是事关千家万户的民生大事,要加强对殡仪馆馆长等责任人员等重点少数群体的监管,及时进行警示教育,整治殡葬行业腐败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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