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世民附身刘禅，能打胜仗吗？如果给诸葛亮一百万大学生，北伐能成功吗？
知乎上有很多这样的问题，你点开看就会发现，很多网友的回答都是自己写过的小说。
图片由 IC 提供
在“有问题的地方就会有答案”的口号下，知乎衍生出了内容创作的新思路：“有问题的地方就会有故事”——在内容越来越极化的短平快的互联网世界里，知乎的短篇网络文章正在成为网络文章创作的一种趋势；更重要的是，借着微短剧的势头，也迎来了IP影视改编的高潮。
一
后宫妃子为何要争宠？
2019年，有人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得到了上千条回答。不同于知乎上常见的问答模式，很多回答者选择写一个故事来描述古代后宫女性的生活状态。
最受欢迎的答案来自梦娃，她通过一个叫江映柳的少女视角，讲述了八个后宫佳丽相濡以沫、温暖相依的故事，被称为“没有宫斗的后宫小说”。这个故事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还出版了一本实体小说，荣登畅销书榜首。这就是小说《宫墙柳》。
后来人们普遍认为，这部18万字的小说是知乎网络文学的开山之作，正是它的火爆，才让知乎得以推出原创小说社区，与阅文、晋江等各大阅读平台展开竞争。
和《宫墙柳》一样，知乎上的网络文学创作通常源于一个问题，比如“如果穿越到时空，成了虐恋小说的女配，该怎么办”——这个问题的答案催生了网络小说《洗铅华》，而去年，根据其改编的古装剧《一缕芬芳》在优酷播出。
“就像我们小时候的作文作业一样，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写故事，有一种‘比拼同一篇作文’的感觉。”严选作家徐久旺川说。
延续着《宫墙柳》的疑问，许久忘川也写下了她的第一篇故事：
我是皇帝。
我这一生最爱的人，就是寇贵妃。
寇贵妃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小时候我捉鸡，寇贵妃打狗，她叫我阿黄，长大后我做了皇帝，寇贵妃做了妃子，她叫我皇上。
徐九望川认为她文章的有趣之处在于别人都是从宫女、嫔妃的角度去写，她却反其道而行，写一个皇帝如何面对后宫乱象。她也极力推荐《宫墙柳》，认为这篇文章在刻画女性群像时，非常温柔。
徐九望川现为艺术史专业三年级博士生，研究生二年级开始在知乎上写短篇小说，至今已写作5年，擅长写女主强势的古代言情小说，代表作有《曲言归》《明天星期一》《做恶毒女配的跟班》等。
在她看来，知乎的问题给创作者提供了基础的设置，大大减少了他们寻找灵感的精力，社区互动有时也能进一步激发作者的灵感。
其实，早在2016年，马伯庸就曾随口写下了对“如果让你为《刺客信条》写一个剧情，你会把背景放在哪里？”这个问题的回答，描述了他看到这个问题时脑海中浮现的长安城。这个回答收获了2.9万个赞，而马伯庸“越写越激动，一个长篇故事悄然成型”——这个故事后来被改编成雷佳音、易烊千玺等人主演的古装悬疑剧《长安十二时辰》。
不断提出新的问题，然后在一定的场景下不断深挖、思考，不仅可以让知乎的故事与当下的社会热点问题高度相关，还能及时收到读者的反馈，以反套路的方式写作，一定程度上成为一种“人多力量大”的众包内容创作。
另一方面，对于没有太多写作经验的新作家来说，短篇网络文章大大降低了试错成本。因为长篇网络文章往往需要几十万、几百万字才能确定有阅读市场，网络作家胡伟德比曾对红星新闻记者说，自己写了数百万字的“废稿”，才终于找到网络写作的感觉。
而知乎的短文则不然，以与《洗仙花》、《攻墙流》并列“知乎三绝”的《行知弯》为例，正文只有五万字。“现在知乎的文章都比较短，减轻大家的阅读压力。”徐久旺川说，自己最初会写三四万字，但经过读者反馈的修改和调整，现在能做到一两万字。
更重要的是，长篇网文写手一般每天要写4000-6000字，一旦开始写，就要一年到头工作一两年。短篇网文创作周期短，有经验的写手一两天就能写完一篇，像许久王川这样有自己工作的写手，一两周也能写完一篇。
“没有每日更新的压力。”写作五年，许久忘川并没有养成每天固定时间写作的习惯。“写论文写累了，就写写网文放松一下……想写的时候，就写一点。”
二
平日里，许久王川都会去知乎热问榜，找出大家关心的问题，“了解市场偏好”。 写完之后，他会找出最合适的问题，再将文章放到回答区。
徐九望川是一位入局非常顺利的作者，她的《贵妃日常笔记》被纳入知乎全媒体IP开发计划。这个故事的灵感来自于她在疫情期间宅家期间的郁闷心情。“我在想，有没有一种人，即使世界不那么完美，也能用光明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于是，她打开电脑，创造了“苏秦”，一个久居深宫的妃子。在充满阴谋诡计的后宫中，这个妃子身负“致命魔咒”——无论谁对她撒谎，她都会情不自禁地揭穿谎言，脱口说出自己都不知道的真相。苏秦因此被贬入冷宫，受到杀手的威胁，但她却能以乐观积极的心态活下来，并找到真爱。
此故事被改编成短剧《借和平》，于7月在腾讯视频播出，由黄杨天天、张景云主演。
2023年之前，短篇网络小说在IP改编上并不成功。《宫墙柳》时期，虽然B站上有大量“自来水”改编小说，最高阅读量达到600多万。但对于当时的长剧市场来说，短篇网络小说体量带来的改编难度阻碍了其影视化进程。
随着微短剧的兴起，网文节奏快、篇幅小、情节曲折多、戏剧性高的优势逐渐显现。
知乎副总裁、付费阅读业务负责人范俊梅总结称，网络短文“节奏快，情感冲击力和代入感强，真实感和心理映射性强”，比动辄几百万字的网络长文更“爽”“直接”，这些都和微短剧很契合，微短剧时长只有几分钟，同样追求节奏和情感。
在此背景下，知乎短文的影视改编也纷纷推出。
去年7月，腾讯视频播出了《让路吧公主》，该剧改编自知乎作者小七子的作品《猎妻记》，其另一部作品《三嫁地狱神》也被改编成短剧。此外，知乎网文《活在真空中》《消失的凶手》《同学》《花市街》等也正在被改编成电影和电视剧。
宗楠团队的《知盆》是知乎短网文IP改编成影视的标志性产品，受到影视界的广泛关注。该剧播出后创下了腾讯微短剧首日最高热度纪录，豆瓣评分7.5分，累计票房收入突破2500万元。
知乎相关负责人表示，《笔》的成功对他们的影响很大，相比于已经看得见的成绩，更关键的是，《笔》播出之后，越来越多的影视公司认识到了短篇小说的价值和发展空间。
三
与传统网络文学一样，知乎网络文学也经历了题材类型的拓展和迭代。
如果说古代故事、宫斗、穿越是以往最火爆的题材，知乎三奇葩都被贴上了“悲情故事”的标签，那么今年4月，经过近200万用户讨论后评选出的“新知乎三奇葩”——《殷都奇兽记》《河海太平》《真空生活》，则横跨了中式玄幻、现代言情、都市悬疑三大创作类别。
如今，像徐九汪川一样在知乎上写文章的人已经超过60万，“言言故事”已经发布了10多万篇短篇小说，涵盖了奇幻、悬疑、现实主义、轻松想象等180多个子类别。
在知乎对IP影视改编的偏爱下，题材最为活跃的当属悬疑、女性题材。据知乎相关负责人介绍，“（悬疑）在设定上更加大胆创新，无论是人物还是背景，都符合当代年轻人想象力丰富、生命力旺盛的特点；女性短篇小说视角多样，涌现出不少具有强烈女性独立意识的内容，女性互助、女性美、女性成长成为重要的内容标签。”这也符合范君梅对知乎网文“四新”的总结：新女性、新表达、新态度、新观念。
“当下碎片化消费的趋势带动了短篇小说的阅读。”知乎相关负责人表示，他们刚开始做短篇小说的时候，市场并不认可短篇小说的价值，如今越来越多的用户阅读和认可，也给了影视行业重新审视短篇小说的机会。
“整个网络文学行业用了18年的时间，才达到百亿的规模。短篇小说可能将周期缩短到10年以内，甚至可能在未来3年内迎来百亿产值的时代。”这是范君梅对外界的大胆表态。
红星新闻记者 毛玉川 任宏伟 编辑 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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