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名工资微薄的编外人员，今年是她工作第9年；他是一名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想在家乡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河南省汝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公开招聘50名“全薪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成了他们改变人生的梦想机会。他们“争先恐后”地通过考试，出现在41名应聘人员名单上。工作几个月后，他们被告知考试无效，失去了这份“铁饭碗”工作。8月17日，官方公告称，招聘流程存在问题，违反相关规定，招聘方案无效，被取消。这样的通知，让他们难以接受。
小县城的“铁饭碗”
在收到口头解雇通知两个多月后，杨子欣终于看到了正式的书面通知，但“招聘计划无效、结果作废”的答复显然让她难以接受。
“今年是我在这里工作的第九年了。”32岁的杨子欣大学毕业后，就申请到了汝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她拥有大专学历，学的是药学专业。她也申请过民营医院，但“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工资不高”，最终她选择了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汝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像杨子欣一样失业的员工还有很多，“我每个月的工资是1542元，刚工作的时候是这个水平，9年过去了还是这个水平。”但对于心甘情愿留在家乡的杨子欣来说，这样一份可以按时上下班、周末加班也能休息一天的稳定工作，也是不错的选择。
1999年出生的张俊也是汝州人，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预防医学，大学毕业后到医院进修了一年，完成进修后，他在找工作时，看到了汝州市2022年公开招聘疾控中心工作人员的公告，“财政全预算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以这样的待遇条件吸引了他。对于刚步入社会的他来说，在家乡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杨子欣和张军来说，作为一名财政预算充足的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即便算不上“金饭碗”，至少也可以说是“铁饭碗”。
2022年8月29日，招工通知发布时，杨子欣正在家中休产假。她的孩子于当年7月出生。“听单位里有固定工作的人说，他们一个月能挣3000多元。”工资翻倍，福利更好，杨子欣毫不犹豫地报名了。
在汝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很多编外人员像杨子欣一样，选择报名参加这次公开招聘，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张俊看来，家乡疾控中心一次性招50个人的情况很少见，有些岗位还跟他的专业相关，他不想错过。
“我努力奋斗才得以进入。”
这次公开招聘一开始就遇到了一些挫折。公开信息显示，2022年9月底至10月初，汝州市连续多日新增新型冠状病毒无症状感染者，汝州市疾控中心公开招聘现场确认时间被推迟。杨子欣说，当时她的孩子才四个月大，还在哺乳，就接到了单位领导的电话，“单位缺人，你来上班”。那段时间，她在科室睡觉，两个月没洗澡，单位里很多同事都和她一样。
在《汝州市2022年公开招聘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公告》中，所用文件包括《关于做好鼓励和引导专家人才在疫情防控一线担当作为工作的通知》（平组通[2020]5号）和《关于印发鼓励和引导专家人才参与抗疫工作一线12项政策措施的通知》（汝人社[2020]23号）。在报名人员年龄、专业要求方面，上述《公告》提出，凡参加汝州市疫情防控一线工作、具有县级疾控机构五年以上工作经历的人员，“年龄可放宽至40周岁”、“专业可适当放宽”。不过，此次招聘被质疑为“胡萝卜招聘”，也与这两项要求有关。
考试过程并不轻松，“总共有近800人报名。”张俊说，之前参加过其他招聘考试，但均未成功。面对这次招聘，他付出的努力更多，压力也很大。“考试前，我每天早上7点就起床看书、做练习，一直到凌晨才休息，睡眠也不太好。”好在最后成绩还不错。
杨子欣了解到，像她一样已经在汝州市疾控中心工作、但还没有正式工作岗位的同事，也报名参加了培训。“我报名的时候花了一万多元，挺不容易的。”
笔试、面试、体检均在2023年2月完成，但随后的等待时间却超出了张军和杨子欣的预期。后来官方公开回应称，“政审过程中发现对个别考生资格有异议，仍在调查落实中”。等待公示的近一年时间里，张军没有工作，在家学习自学本科的内容。杨子欣则照常在疾控中心上班。
2024年2月1日，本次招聘第一批应聘人员名单公布，共计41人，张俊和杨子欣也位列其中。“接到通知的那天，是我妹妹的宝宝满月了，这对我们一家人来说，可谓是双喜临门。”张俊说。
“我们不能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当月，张俊进入汝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工作，通过考试的杨子欣似乎对这个单位有了新的认识，他们期待着进入人生的新阶段，然而巨大的失望很快到来。
工作三个多月后，张俊被公司领导告知考试无效，不再录用。“第二天就是端午节假期，我还在公司上班。”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无法接受领导的口头通知。杨子欣比张俊晚了大约一周收到通知，但很快，公司签到表上就再也没有出现他们的名字。
此后两个多月，他们先后向各级多个部门反映情况，但均未得到满意的答复。事件经媒体报道引起社会关注后，汝州市卫健委于8月17日发布《情况通报》，称“经核实，汝州市疾控中心在公开招聘过程中，存在招聘方案未经上级主管部门批准、违规设置限制性、指定性资格条件等问题，违反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门关于事业单位公开招聘的有关规定，招聘方案无效、结果无效。相关责任单位、负责领导、责任人已受到党纪政务处分并被组织处理。”
据媒体报道，汝州市疾控中心原主任因此事被停职，但大晚报记者并未看到相关处罚和处理的公开信息。“谁犯错谁承担责任，我们不能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张俊认为，官方的报道避而不谈重点。
“他们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但我不知道什么为我量身定做的。谁有问题你们就查，谁不符合要求就开除。”杨子欣对官方的通知也有些接受不了。对她来说，她不仅失去了“辛苦挣来的事业”，还失去了干了多年的工作，尽管每月工资只有1542元。“这么多年没领过退休金，现在又被开除，没有办手续，没有补偿。”
目前，杨子欣和张俊都还未找到新的工作，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切似乎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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