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月以来，随着榴莲的上市，阿九的水果店变得热闹起来，浓浓的榴莲香味吸引着过往行人驻足采摘。
在小镇上卖得火爆的榴莲，还有一个比“开榴莲盲盒”更接地气的传说。阿九说，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传言从何而来，但前来买榴莲的女性表示，经期吃榴莲，比吃鸡肉、红枣更能补气补血。近两个月，高考过后，中考也来了，不少家长也把榴莲当成了犒赏孩子刻苦学习的甜点。
路边的菜市场，榴莲有自己的摊位。（图/作者拍摄）
近一个月来，新上市的榴莲不仅占据了水果店的C位，还连续数次登上热搜。越来越多原本对榴莲无感的人也被它吸引了。榴莲似乎在中国消费者眼中越来越受欢迎，正如《经济学人》一篇报道的标题所说：中国人为榴莲疯狂。
仅去年一年，中国就进口了142.6万吨榴莲，进口额达67亿美元，比2019年60.5万吨的前期峰值增长了一倍多。按照平均每只榴莲2.5公斤重计算，去年中国人消费了5.7亿只榴莲。
国内消费端的“榴莲热”，也“席卷”了周边东南亚国家的榴莲种植，托起了人们的致富梦想。
1. 榴莲的享乐主义
“买个榴莲补充能量。”来阿九店里买榴莲的顾客总会说类似的话。阿九的水果店位于一个小县城，虽然单卖榴莲赚不了多少钱，但榴莲是个“诱饵”，被榴莲吸引来的顾客，往往会顺便买点其他水果。
近一两个月，网上“榴莲价格下降”的声音不绝于耳。但事实上，下降只是昙花一现，价格基本维持在30元一斤左右。一粒5斤重的榴莲要150元，不算便宜。在一些娱乐活动比较单调的小县城，吃榴莲成了日常的享受消费，总有人时不时过来买一粒解馋。
用阿九的话来说，“除了享受美食，我还能做什么？我的钱不多，但买点好吃的也绰绰有余。”这只是榴莲消费量下滑的一个小缩影。
很难想象，就在三四年前，很多中国人还难以接受榴莲的浓烈气味，其高昂的价格也让人望而却步，几百元一只的榴莲果肉才一公斤多，每一口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榴莲价格高企与长期依赖进口有关。榴莲喜湿热，只能在日均气温22℃以上的热带地区生长。我国只有海南符合种植条件，但由于台风频繁，种植经验不足，需要较长时间适应。
今年，本土种植的海南榴莲已经上市，但产量不多，预计总产量250吨，与2023年我国进口的142.6万吨相比，仍是杯水车薪。再加上目前国产榴莲的价格高企，大约每斤69元，是进口榴莲价格的两倍多。无论从产量还是价格来看，我们距离“本土榴莲自由”的愿景，恐怕还有些遥远。
因此进口榴莲的消费量仍占多数，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统计，东南亚榴莲出口几乎全部销往中国，总值高达67亿美元。
目前，进口榴莲的主要产地为泰国、马来西亚、越南。
中国人吃得最多的榴莲是来自泰国的金枕榴莲，近10年来，中国主要进口榴莲绝大部分来自泰国，2022年，我国进口的82.5吨榴莲中，有78万吨来自泰国，占比95%。
但随着边境贸易协定等相关政策的制定，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国的鲜榴莲相继获准进入中国市场，打破了泰国榴莲的垄断。
榴莲是马来西亚和印尼的本土树种，过去马来原住民会把榴莲栽种在自家的屋前屋后，在这种得天独厚的环境下，榴莲自然生长成熟，落到地上，成为日常美味。
在马来文化中，榴莲未成熟时，人们不会采摘。采摘榴莲时，不能用刀划伤榴莲树，否则榴莲树会拒绝结果。这也是马来西亚人与土地深厚感情的体现。
被誉为“榴莲中的赫尔墨斯”的猫山王榴莲产自马来西亚。此前，进口到中国的猫山王榴莲一般为冷冻“树熟”果肉和整果，口感细腻香甜，略带苦味，几乎不含纤维。因此，作为榴莲种植新兴国家的越南，主要种植从马来西亚进口的猫山王榴莲。
随着中国榴莲消费量持续下降，东南亚几个榴莲出口国之间的竞争也开始加剧。
2. 东南亚榴莲产量正在上升
日前，马来西亚与中国政府正式签署新鲜榴莲进口协议，这意味着此前仅被允许向中国进口冷冻榴莲的马来西亚，在不久的将来也将能够向中国提供新鲜榴莲。
目前与泰国竞争最激烈的是越南，2023年中国进口鲜榴莲142.6万吨，其中来自泰国的榴莲92.9万吨，占比超过60%（65.56%）；来自菲律宾的榴莲0.37万吨，占比不足0.5%（0.26%）；来自越南的榴莲49.3万吨，占比达到30%以上（34.59%）。
泰国《国家报》4月8日报道称，2024年前两个月，越南对华榴莲出口量达3.27万吨，超过泰国，占中国总进口量的57%，较去年同期的32%大幅增长。尽管榴莲尚未正式上市，但两国榴莲出口已经势头强劲。
在东南亚几个国家中，越南与中国接壤，在榴莲运输方面占有绝对优势。每逢榴莲成熟季节，中越边境友谊关口处，榴莲堆成山。据越南农业与农村发展部统计，2023年越南榴莲出口额达23亿美元，较2022年增长4.8倍。
据越南媒体VnExpress报道，自榴莲季开始以来，越南猫山王榴莲的价格一直在上涨。出口需求旺盛，但供应量却很低。越南榴莲在市场上仍有很大的空间。
因此，越南近年来也出现了大规模砍伐果树、夷平农田种植榴莲的现象。2010年至今，越南榴莲种植面积保持着每年24.5%的增长率。目前，越南榴莲种植面积已达13.1万公顷。在越南西部，数千公顷的稻田和菠萝蜜园被农民砍伐，重新种植榴莲。
就连前段时间传出的进口咖啡豆涨价的消息，也和榴莲种植面积的扩大有关。
越南是罗布斯塔咖啡豆的主要出口国，罗布斯塔咖啡豆被认为是阿拉比卡咖啡豆的次优选择，占全球咖啡产量的40%。榴莲市场的扩大，吸引了许多咖农砍伐咖啡树，种植经济效益更高的榴莲，间接导致咖啡豆供应量下降。
榴莲种植面积过度扩张引发越南农业与农村发展部担忧。榴莲一般生长在微坡山地，而越南榴莲大面积种植在易形成盐碱地的湄公河三角洲地区，平原地区的榴莲若不能及时排水，将严重影响榴莲的品质和产量。
榴莲在本土之外生长结果并非易事，一棵榴莲树通常需要4至8年才能结果。如今大量种植的榴莲树，在七八年后将面临怎样的市场形势？至今仍是个谜。
3.“榴莲捕手”和“榴莲赌徒”
榴莲热潮中，25岁的越南男子陈某抓住机会，默默发财。
据越南媒体VnExpress报道，他是一名“榴莲采摘工”，每当榴莲季到来，他就会和自己的榴莲采摘团队出现在榴莲果园里，旺季时，采摘工每月收入可达5000万至1亿越南盾（约合1.42万至2.84万元人民币）。
视频中，陈某的动作流畅，几秒钟的时间就将一颗榴莲整齐地切好，然后将其抛给下面拿着布接住的工人。
榴莲的采摘收入很高，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马上学会的。陈先生从 18 岁起就开始学习采摘榴莲。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榴莲采摘者，需要对榴莲了如指掌，比如在采摘时能够根据外观判断榴莲是否成熟。
判断榴莲成熟度的方法是，用刀柄敲击榴莲，听声音。成熟的榴莲声音沉闷空洞，未成熟的榴莲声音扎实。这对农场来说至关重要，因为未成熟的榴莲可能无法满足中国市场的进口需求，给农场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
所以一旦判断失误，比如未熟榴莲的比例超过2%，采摘队就会受到处罚。尽管如此，陈先生还是在这场“榴莲热”中赚了不少钱。两年前，他组建了一支15人的榴莲采摘队，他相信未来会一片红火。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中国人进入东南亚做榴莲生意。
2022年下半年，B站用户@卡里有壹亿小南从电商公司辞职，来到越南采购榴莲，国内亲戚负责榴莲配送，每天的工作就是去各个种植园检查榴莲品质、谈价格，谈成之后就让工人直接从树上摘榴莲，带回工厂加工包装。
小南曾经做过一笔算数，收购的榴莲一般是每公斤28元卖，一个货柜大概是960箱，共16320公斤，光是果实的价格就45万元。从越南南部运到中越边境凭祥的运费一般是2万元，加上海关检验检疫、税收等费用，就要6万元。通关后拿到广州江南市场等门店代销，一卡车的费用大概是56万元。也就是说，一公斤榴莲运到中国市场的成本是17元，这还不包括其他原因造成的意外损失。
据小楠观察，一般来说，个体炒家最终都会“止损离场”，只有资金实力雄厚、销售渠道畅通的大企业才能在这场“榴莲大赛”中胜出。
另外还有一位小红书网友@很忙先生，其投资公司在泰国已有20多年，投资涉及房地产、建筑材料、进出口贸易等。这几年疫情，泰国投资领域不景气，但榴莲行情一直不错。事实上，榴莲也是他们公司盈利最高的项目。
他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自己在海外种植榴莲的经历，2021年至今，公司已投资种植榴莲园1030亩，主要分布在榴莲新产区——泰国南部。按每亩30棵榴莲树计算，公司榴莲园已种植榴莲树3万余棵。
种下第一颗榴莲，4至5年后就会结出果实，产生收入。今年他们种下的最早一颗榴莲已经结出果实，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他也提醒大家不要盲目入局，因为“种榴莲是一项长期投资”。等到3年后所有榴莲都结出果实时，市场行情和收成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榴莲致富的路上不乏勇敢者和幸运者，但要玩到最后，资金规模依然是最让人放心的资本。
参考：
越南榴莲对中国的出口量超过泰国 | VnExpress
中国人疯狂购物造就东南亚“榴莲大亨” | 纽约时报中文网
榴莲采摘，月薪近 4,000 美元 |VnExpress
中国一年吃掉80万吨榴莲，越南来抢泰国生意 | 第一财经日报
越南榴莲热：种植面积超13万公顷，多省农业部门发出警告！|国际果蔬报道
海南今年榴莲总产量预计将达250吨 | 海南日报
马来西亚新鲜榴莲即将登陆中国 马方呼吁农民扩大种植规模 | 中国经济观察报
评论（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