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沉浮的北京博彩业是否陷入恶性循环？（下）
2024/7/21 18:13:12 编辑：孟泽
缺乏良好的产业环境和自主研发的爆款产品，或许是北京游戏产业比不上南方的原因。
编者按：历经风雨的北京游戏产业，是否陷入了恶性循环？在第一部分，我们回顾了北京游戏产业早期的发展。在手游时代，北京的渠道优势依然凸显，但在自研游戏方面，由于经营理念、成本、政策扶持等原因，北京游戏厂商的发展不如南方几个大都市。不过，也有部分企业在出海方面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或许会成为区域特色和独特机遇。
移动游戏时代的挫折
随着智能手机时代的到来，手机游戏逐渐成为新的风口。2014、2015年前后，一批新的国产手游厂商涌现，上海自研游戏“四小龙”——米哈游、Hypergryph、莉莉丝、纸片游戏等均位列其中。他们几乎摆脱了传统游戏公司从平台、门户转型，主要依靠买流量盈利的模式，以个性化的内容、高质量的游戏吸引了大批受众。
伽马数据显示，2012年至2019年，上海游戏行业市场规模增速均高于同期全国水平。截至2019年，上海游戏市场规模占全国市场的34.74%，是中国游戏产业最重要的区域市场之一。此后五年，上海游戏行业一直保持高收入、大市场规模的优势：《2023-2024上海游戏出版行业报告》显示，2023年，上海自主研发网络游戏收入为1037.86亿元；同年，全国游戏市场实际销售收入为3029.64亿元。
上海也是游戏厂商数量最多的地区，根据《二次元新青年（2019）年度产业橙皮书》收录的游戏厂商数据，国产游戏厂商分布情况为：上海635家，广东475家，北京425家。
从产生的收入来看，北京游戏产业总产值其实相当可观，但与上海、广东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根据《2021年北京动漫游戏产业发展报告》，2021年北京游戏产业总产值约为1022.61亿元，而同年广东产值达到2322.7亿元，上海为1250亿元。
这期间，也有不少北京公司试图开拓游戏赛道。但相比于真正开发一款游戏，这些公司似乎遵循着类似的逻辑：希望将手中的流量变现。伽马数据2021年发布的《游戏产业区域发展报告》对北京游戏产业的特点也有类似的总结：“北京在流量平台领域优势突出，70%以上的主流广告平台都位于北京，包括海量引擎、百度信息流、快手等，这些流量巨头都在游戏广告领域深耕细作。”
百度、爱奇艺、快手、字节跳动等北京公司都经历过类似的过程，它们都在其他领域拥有成功的产品，积累了相当的用户基础和流量，并希望吸引用户加入自己的游戏项目。
但这些尝试大多以失败告终。百度游戏业务经历了数次裁员和重启。2017年，百度出售了所有移动游戏业务。此前，百度较为知名的游戏产品只有百度游戏平台，自研游戏和代理游戏均未取得太大进展。2021年7月，百度在发布会上宣布23款游戏，仿佛为大规模回归做准备。但仅仅5个月后，2021年12月，百度移动生态事业群（MEG）再次进行大规模裁员，几乎所有游戏业务都被砍掉。
百度游戏部门的历史并不顺利
爱奇艺尝试依托自身视频业务，开启“影游联动、实力打造IP”战略，并于2018年收购天翔互动，组建“爱奇艺游戏”，主营业务为动漫、影视IP改编的移动游戏，其中较为知名的作品包括《花千骨》、《疯狂原始人》、《春秋封神榜》，但只有《疯狂原始人》在海外取得了巨大成功。
快手北京游戏事业部成立于2021年，2023年7月，旗下Echo工作室研发的3D动作RPG手游《西游记：燃魂》上线。该游戏改编自国漫IP，投入较高，但线上表现一般，根据公开数据，该游戏很可能回本。同年，北京事业部还测试了卡牌类游戏《代号：北三》，但因数据不达标而被砍。2024年，快手北京游戏事业部被彻底裁撤。
字节跳动旗下游戏部门朝夕光年成立于2019年，此后陆续高价收购多家子公司和工作室，高薪挖角各大游戏公司人才。最大一笔投资是在2021年3月，以100亿元现金、150亿元股权收购开发过《Mobile Legends: Bang Bang》的沐瞳科技，瞄准全球市场。自研游戏方面，动作手游《水晶之心》成绩不俗，一度登上App Store畅销榜。但另一方面，互联网思维过重、过分看重结果和数据、缺乏真正的“爆款”等诸多因素，导致朝夕光年于2023年11月彻底解散。
进入2024年，裁员潮也波及完美世界。近年来，完美世界推出了多端MMO《诛仙2》、IP手游《女神异闻录：暗夜魅影》等产品，但其营收和影响力均未达预期。2021年的《幻塔》曾带来营收小高峰，但随着游戏进入稳定期，营收也大幅下滑。2024年7月，完美世界发布2024年半年度业绩预告，称游戏业务下滑、市场变化下的产品布局调整、新游戏市场表现不及预期是业绩变动的主要原因。报告期内，完美世界游戏业务预计亏损1.4亿至1.8亿元。
高投入的手机游戏未必能带来好的回报
说到底，当下的游戏市场竞争激烈，厂商已经无法单纯依靠某款产品或者某个渠道的流量就能打造出爆款产品。而从无到有培养一般用户的游戏习惯，或是将用户从已经非常成熟的游戏产品中吸引过来，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优质游戏的研发需要长期的投入和积累。在各自领域拥有优势的互联网巨头，往往在加入竞争时会投入巨额研发资金、收购工作室，但仅仅几年后就因为势头不对而及时止步，与游戏业务断绝关系——这本质上是一种变现逻辑。
雄厚的财力、流量、技术背景是好产品的驱动力，但并不一定能成就好的游戏产品。这不仅局限于国内的互联网巨头和流量平台，海外大厂也遵循这样的逻辑，即便是像亚马逊、谷歌这样的实力雄厚的公司，在游戏业务上也遭遇过挫折。在这样的情况下，北京游戏圈历经数年风风雨雨，始终无法形成企业、项目、人才之间的良性循环。
外部因素也对北京的游戏厂商造成了一定影响，相比上海、广州、深圳等南方城市，北京对游戏产业的支持力度不算特别积极，能查到且明显利好企业的扶持政策寥寥无几。
2016年前后，北京石景山区政府打造了“石景山园区”游戏产业集群，通过优惠政策吸引和扶持企业发展。搜狐畅游、暴风视频、蓝港在线、完美世界、巨人征途、游戏巴士等均入驻该园区。2021年，石景山区“十四五”虚拟现实产业发展规划，中关村虚拟现实产业园聚集了数百家VR、AR企业。
2019年，北京提出游戏产业“一城五中心”发展规划，旨在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网络游戏创新发展城”，包括精品网络游戏研发中心、网络游戏新技术应用中心、游戏社交化推广中心、游戏理论研究中心、电竞产业品牌中心等。完美世界、搜狐集团、360集团、乐元素、金山集团等北京几大游戏厂商均出席了会议。但2020年以来，受疫情影响，这个项目被提及得越来越少。
在实际管理上，不少企业也反映，过去几年北京无论是政策优惠还是审核机制都趋于严格。在游戏牌照方面，北京游戏企业面临的窗口期比其他地区的游戏企业更长；一旦出现违规行为，面临的处罚也较重。相对而言，上海、广东等地的支持鼓励措施会更加积极，企业出现问题时有更多机会去改正。
中关村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石景山园区是北京游戏视听产业聚集地
而高昂的人工成本和生活成本，也是厂商和普通员工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难以优先选择北京的现实原因。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上海的人均可支配年收入长期位居全国第一，高于北京。也就是说，与上海同级别岗位相比，北京企业承担的人工成本更高，员工工资更低。再加上城市规划的特点，对于企业来说，北京办公地点的租金更高，员工在北京的生活成本和通勤成本也高于上海、广州、深圳等城市。这些并不是游戏行业面临的独特条件，但确实影响了新人、新公司的积极性。
北京拥有大量高校和高科技人才的事实，并没有为现在的游戏行业带来像上世纪 90 年代那样显著的优势。目前，游戏行业在从业人员所需技能方面，细分化趋势强烈，对项目经验的要求逐渐高于对学历和纯技术能力的要求。在此前提下，由于面向国内市场的优质项目匮乏、厂商数量较少，加上北京厂商的人员流动相对较慢，高科技人才其实很难真正进入行业——在上海、广州等地，即便参与的项目失败，或者从业者选择自行离职，当地仍有不少类似岗位可供选择。
上海、广东等地区出现的“游戏企业集聚”现象，表面上加剧了厂商、产品之间的竞争，但客观上也促进了行业交流，是一个良性循环。相比之下，这恰恰是北京游戏产业所欠缺的。
结论
国内游戏产业的地域性特征是历史机遇和外部条件共同作用形成的，北京是全国最早建立互联网的城市，拥有最多的软件人才，因此在单机时代引领了潮流，游戏产业和软件技术产业相互交织发展，形势一片大好。
但在商业化更加彻底的网游时代，上海、广州、深圳等地后来居上。选择在哪个城市发展，固然受到大企业创始人个人因素的影响，毕竟资金和技术可以在全国流通。但北京整体的运营成本、生活成本以及外界压力确实比长三角、珠三角地区要高。整体商业环境的变化，以及南方厂商对《热血传奇2》、《魔兽世界》等划时代作品机会的把握，甚至《大话西游Online》等自研产品的良好成绩，让北京厂商无论是代理网游还是自研网游，都逐渐落后于其他大城市。不过，北京的渠道业务依然红火，百度、360等厂商在平台产品上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手游时代，上海自研游戏“四小龙”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标志着国产游戏进入了高投入、精品化的激烈竞争阶段。此时，北京厂商虽然实力雄厚，资金、IP资源、用户流量众多，但思维还是倾向于从差价、流量变现中获利；虽然在研发上投入巨大，但数据不达预期就立刻止步，没有培养出黏性用户群体，作品品质上的竞争力不尽人意。加之北京对游戏产业的支持力度不如长三角、珠三角地区，近几年北京游戏厂商在自研游戏上的表现比较一般，缺乏真正的头部产品和爆款产品。
不过，虽然大公司的倒闭、裁员给北京从业者注入了一丝悲观情绪，但另一方面，北京的海外游戏公司却一直表现不俗，不乏取得相当不错经营业绩的“隐形老板”，这或许会成为北京游戏产业的区域特色和独特机遇。
今年5月，字节跳动宣布回归游戏行业，并作出新的人事任命和团队建设。此前报道中，有内部人士称，朝夕光年的新理念是“字节跳动要遵循游戏行业的常识和规则，做好玩的游戏”。
或许，这个理念将给北京的游戏产业带来新的机遇。
广告声明：文章内所含的外部跳转链接（包括但不限于超链接、二维码、密码等）是为了传递更多信息、节省选择时间，结果仅供参考，IT之家所有文章均含此声明。
评论（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