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打假博主“狂飙兄弟”已“崩盘”。
近日，因连云港“鬼秤”事件而声名鹊起的“狂飙兄弟”发布视频称，“玩车学习俱乐部”销售的二手车疑似重大事故车。经过第三方鉴定，该车辆并非重大事故车，因此有网友质疑他们是否在刻意打假。随后，相关新闻登上热搜。
上游新闻（举报邮箱：baoliaosy@163.com）记者注意到，近年来“职业打假”已从线下延伸至线上，不少打假博主凭借相关视频收获大量粉丝与流量。然而，对他们的质疑声却从未停歇，一如线下职业打假人一样。打假博主与传统线下职业打假人究竟有何相同与不同？他们又有着怎样的“商业技巧”？线上打假与维权的“边界”又在何处？上游新闻记者对此进行了了解。
“狂飙兄弟”二手车维权事件反转
据媒体报道，7月3日，知名打假博主“狂飙兄弟”带着“三个男孩”等车检机构相关人员，来到山东济南一家二手车经销店“万车研习社”。此行是受一名粉丝委托，该粉丝觉得自己买到的二手车是重大事故车，想让“狂飙兄弟”帮自己维权。
然而一进门，“狂飙兄弟”就气势汹汹地质问老板：“你认识我吗？今天你就认识我了。”
据蓝鲸资讯报道，经过第三方鉴定，认定该车辆并非重大事故车辆，网友质疑该公司是否故意造假。
“狂飙兄弟”与车行老板谈判。网络图片
7月7日，“狂飙兄弟”在直播中向“万车言喜社”道歉，但“万车言喜社”表示，暂时不接受道歉。7月8日，“狂飙兄弟”账号合伙人灿龙又发视频，请求网友帮他维权。灿龙还透露，“狂飙兄弟”账号一则广告收入高达15万元。
“狂飙兄弟”一边在收取广告费，一边在“维权”，这让不少网友对其行为的公正性产生怀疑。不过据上游新闻记者了解，依靠流量变现接广告、带货，已经成为打假博主的常规操作。
职业造假者利用假冒商品牟利
近年来涌现出来的打假博主，本质上还是职业打假者，但盈利方式与职业打假者有所不同。
今年4月28日，上海市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与上海市消费者权益保护基金会联合举办了第二场“助力消费维权”讲座，“职业索赔对消费信心和商业环境的影响”成为讨论的热点话题。
据悉，上海去年职业赔偿投诉量高达24.6万件，每年投诉10件以上就有近8000人次。更离奇的是，有人一年内以“无证卖黄瓜”为由，对1372家餐馆提出高额索赔。
其实，此前关于“碎黄瓜”的争议不断：一火锅店因售卖“碎黄瓜”被罚1万元；“凉拌菜皮里放黄瓜丝被罚款”甚至上了热搜；湖南株洲一对父子，曾49次举报当地餐馆“碎黄瓜”。与举报1372家餐馆“碎黄瓜”的人相比，这些举报根本算不了什么。
“职业索赔对消费者信心和商业环境的影响”成为讨论的热门话题。
此外，据此前媒体报道，一茶商以10万元的价格售出一罐珍藏版金骏眉后，顾客以“茶叶过期了”为由将其告上法庭，要求赔偿100万元；一位以9.9元的价格售卖自制酸菜的贵州老人，也因售卖“三无”产品而被职业造假者起诉……可见，“赔偿”是线下职业造假者常用的手段。
与线下专业打假者不同，打假博主对于盈利有着不同的想法。
打假博主靠流量和广告变现
知名打假博主“B太太”之前是一名美食博主，2022年底买榴莲遇到秤量不足后，开始用短视频曝光市场乱象，之后因屡屡曝光“鬼秤”而受到广泛关注。
多数网友对“B太太”这样的打假博主给予了正面评价，不少网友认为她的打假行为曝光了无良商家，可以帮助更多人避免上当受骗。
不过也有网友质疑，博主的视频是不是有剧本，为何要做出暴力言语的行为，为何要逼迫商家关门歇业。此外，还有一个客观事实不容忽视：这些打假博主迅速转而套现，开始直播带货。
据北京青年报报道，“B太”去年“618”购物节期间开始尝试直播带货，售卖山东油桃、精选虾米等产品。数据显示，“B太”首场直播吸引观众超过110.9万人次，累计销售额75万至100万元。
另一名知名打假博主铁头也开启了自己的首场直播卖货之旅。据新帮旗下抖音数据工具“新豆”显示，铁头去年8月14日的一场直播时长2小时，观看人数超过18万人，仅售出商品总额就达5万至7.5万元。同时，铁头在多条视频的评论区求打赏，简介中还提到：“惩恶小金库：29469元，弘扬善举钱款：5.4万元。”
“铁头”此前曾拍视频打击假货。网络图片
同时，网友还发现杭州铁圈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与董光明（“铁头”本名）有关，疑似为后续直播做铺垫。对此，“铁头”解释称，该公司为其姐姐所有，与自己无关。
此前，另一位知名打假博主辛吉飞也开始推荐各类产品。
网红及其自媒体账号走向货币化，似乎已经成为当下互联网生态的一条“铁律”，就连打假博主也未能幸免。
据悉，这类博主变现盈利的常见方式有三种：橱窗展示、切片广告和视频评论区置顶商品链接。针对粉丝对防伪视频植入广告的质疑，另一位知名防伪博主“萌哥”认为，能变现的账号才能实现良性循环，“如果账号能盈利，防伪博主就不会为了一点利润向商家屈服，我们拍出的视频才能更客观。”
虽然都是靠流量维持生计的打假博主，但是口碑却参差不齐。
B 女士正在收集物资并协助运输。
7月5日下午，湖南省岳阳市华容县团洲乡团北村洞庭湖堤坝决口，导致当地被淹。7月7日，“B太太”发布视频称，她已联系多家爱心企业，组织一批救灾物资从南京运往华容县。“听说灾区急需饮用水，就紧急联系了2.4万瓶饮用水；湖南官方说方便面还缺，就紧急联系了两车方便面，搬了一个下午……”然而，“铁头”在直播间曝光自己涉黄经历后，被封禁；前打假博主辛继飞因代言的可可骆驼纯骆驼奶粉含有违禁成分，被王海举报……
网络防伪维权的“边界”在哪里？
对于打假博主的“维权”手段，知名刑事辩护律师、河南泽金律师事务所主任付建认为，网络打假维权必须以真实、准确的事实为依据，打假者要有充分的证据支撑指控，避免捏造事实。在发现可能存在的问题时，打假者可以通过合理的质疑和核实，揭示真相，尊重法律和程序，维护公众利益。
对于网友关心的如何区分打假维权与敲诈勒索，付建认为，打假维权是为了揭露、纠正市场违法行为，保护消费者权益；而敲诈勒索则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通过威胁、胁迫等手段，强行索要他人财物。
区分正常的打假维权与敲诈勒索，首先要看打假者的主观目的是为了维护权益还是为了获取金钱利益；其次要区分其行为手段是否包含威胁、勒索，如本案（“狂飙兄弟”二手车维权“撞车案”）虚构事实的行为，就涉嫌威胁、勒索；最后要区分是否存在逼迫商家给予对方财物的结果。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110条规定：“法人和非法人享有姓名权、名誉权、荣誉权。”《刑法》第221条也规定：“编造、传播虚假的事实，损害他人商业信誉、商品声誉，给他人造成重大损失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构成损害商业信誉、商品声誉罪。”
此次二手车事件中，涉事商家若认为其声誉受到不良影响，“狂飚兄弟”应当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包括民事责任：若因商家捏造事实、恶意攻击等原因，致使商家名誉权受到损害的，商家有权要求打假者承担停止侵害、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等民事责任。行政责任：若打假者行为构成扰乱市场秩序等违法行为，相关行政管理部门可依法对打假者予以行政处罚。刑事责任：在极端情况下，若打假者行为构成敲诈勒索等犯罪行为，打假者可能面临刑事追诉。
靠打假博主维护市场秩序只是治标不治本
不可否认，打假博主的存在有助于改善市场环境，相比普通消费者的无力感，掌握流量密码、懂得营造“节目效应”的打假博主显然更有震慑力。
但如果换回市场环境的视角，一切依靠打假博主并不现实，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相反，从监管者的角度看，用更严格、更规范的管理降低打假博主的“节目效应”，才是市场监管落实到位的体现。央视网曾评论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网红打假不仅关乎市场乱象，更关乎监管缺失；不仅关乎经营者的素质，更关乎市场管理的水平。
换言之，打假博主的存在固然有其作用，但对于优化一个地方的市场环境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目前还是未知数。而且很多打假博主在商业化之后，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与媒体不同，很难真正承担起严肃的社会监督作用。如果试图依靠打假博主来维护消费市场的秩序，显然是本末倒置。
在商业化、流量、监管的三重困境中，如果一定要说打假博主未来还有什么可能，汪海这样的职业打假者的道路值得借鉴。打假本质上并不是一门好生意，其对公益精神的需求甚至大于其对利润的渴望。对于监管者来说，未来打假者职业化程度的提高也是一件好事，既能进一步倒逼监管专业水平的提升，又能最大程度降低监管成本，更有效地维护市场正常的交易秩序。
上游新闻记者金鑫根据第一财经日报、新京报、大河报、红星新闻等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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