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作家）
几年前的一个十月，我收到一个去苏州同里参加作家聚会的邀请，当时很忙，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去了。金秋十月，可以吃螃蟹。
近几年物流越来越便捷，就连成都菜市场里也有活蟹卖。虽然看上去不错，但口感和刚从湖里捞出来，洗净、蒸熟、端上桌的螃蟹完全不一样。在同里，秋风清爽，秋阳迷人，秋气高贵。吃到肥美无比的太湖蟹，真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苏州吴江同里镇就在太湖之畔。前些年最出名的还是阳澄湖大闸蟹，但据专家介绍，两者都是太湖水域的螃蟹，太湖大闸蟹其实和阳澄湖大闸蟹一样好吃。除了大闸蟹，太湖水域还有“三白”——白虾、白鱼、银鱼。那次在同里，我把三种美食都尝了一遍。白虾煮，白鱼清蒸，银鱼炒蛋，这是银鱼最合适的烹饪方法。这三道清淡鲜美的菜肴，配上江南独有的油红酱红烧肉，真是绝妙无比。
最好的美食记忆，是美食与美景的结合。我们在同里的南园茶社用餐。据说南园茶社始建于清末，位于同里历史上的八景之一的“南城晓烟”风景区，被誉为“江南第一茶社”，位于同里镇的最南端。望向窗外，江南水乡风光柔美细腻，弯曲的河岸，优美的小桥，错落的民居，充满寓意的榆槐，空气中总有一种难以言表、难以看见，却始终跟随着你的韵味与飘渺之气。
南园茶社与同里名士、民国初年著名文学团体“南社”创始人陈去病故居隔江相望。“南社”起源于辛亥革命时期的苏州，由陈去病、柳亚子等人发起组建，名噪一时。据当地朋友八卦，陈去病每日离家，乘上小舟，缓缓漂流，缓缓爬上楼，在南园茶社泡上一壶香茶。除了茶，他还会点上一碟熏青豆、一碟萝卜干，边喝边吃，听几首曲子，无论是江南丝竹、评弹，还是农村山歌；伴着楼外水面上有人卖鱼虾莼菜、嫩莲藕、茭白的声音……这是一种解释？还是事实？是解释还是事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江南的生活品质，以及其中流露出的无与伦比的优雅与美丽。我一直认为，中国最精致的地方就是江南。从头到尾渗透的那种风情，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到。
在南苑茶社享用完美味的晚餐后，来自同里的朋友陪我们去了三桥，这是同里著名的水景，由太平桥、吉里桥和长庆桥组成，建于明清时期。
在三桥的那天晚上，有宵夜等着我们。虽然我们还没有消化掉之前丰盛的晚餐，但又无法拒绝这份盛情，便坐到了“李记奶奶茶”。这家“李记奶奶茶”名气很大，是“苏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虽然名头响亮，但场景却很简朴，就是一个临水的露天大排档，几张桌子，几张扶手椅，几座露天的遮阳棚，沿着水边摆放着。茶端上来后，我尝了尝，茶味醇厚，微微甘甜，在秋天喝起来感觉很滋润。然后，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蜗牛上桌了。蜗牛也是从小就刻在味蕾里的一道美食，上海有句俗话叫“工人伯伯吃蜗牛；农民伯伯吃鸡爪”。我吃蜗牛很有经验，不用牙签挑。 我把薄薄的蜗牛壳扒开，用筷子尖戳进去，然后放进嘴里吮吸，直到吸到蜗牛肠，咬掉吐出来，再吃蜗牛肉。
“李记奶奶茶”的田螺非常鲜美，我特别喜欢那种恰到好处的甜度。田螺是老板萧光头亲手炒的，这位萧光头是同里的名人，除了厨艺好，唱歌也不错，听说萧光头以前学过昆曲。我们一边喝茶吃田螺，一边听萧光头给我们唱歌。萧光头唱了好几首歌，其中就有他保留的节目《同里划船歌》。吴语吴调优美婉约，在中秋同里的夜水波光中，真是美妙至极。
后来我在网上找到了同里划船歌的歌词，这是一位有心的游客向小秃子请教后写下的，歌词是这样的：“划船一定要唱划船歌，我一路唱，船头有桨手，后面有舵手，老板夫妇坐在船中间，先生小姐坐在两边。到同里一路顺风顺水，小桥流水，明清古建筑，两边风景多多，上岸一定要看退思园，欣赏风景，平安归来。”
2024.7.3
图片由Yuyi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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