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了《制造业数字化转型行动计划》，对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做出了顶层设计。
数字化转型是必然趋势，但转型过程充满挑战，一些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因投入大、周期长而产生能不能转型、不敢转型的困惑。
这个投入与产出该怎么算?近日，记者在上海、浙江、广东、安徽、重庆等省份进行实地调研，听企业、政府、金融机构围绕这一问题谈思路、算明账，了解进一步推进数字化转型的现实路径。
“明账”：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实现利润增长
在四川志景纺织智能制造园内，倍捻机器人正在进行自动化检测。（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企业推进数字化转型虽然要投入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元，但能够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对于企业来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
机器高速运转、色彩斑斓的面料翻转流转……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新海盛天纺织整理有限公司车间内，生产井然有序。
新海盛天从事印染业务，过去俗称“染坊”。数字化转型前，工厂里经验丰富的工人逐年减少，年轻人也不愿意进车间。企业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这是新海盛天总经理冯德明经常思考的问题。
2021年，新海盛天与上海智精信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合作开启数字化转型，推出“飞梭智纺”星河染整智能制造系统，覆盖配色、排产、定型等各个印染业务环节。
冯德明告诉记者，数字化改造除了软件支撑，还需要购置新的先进设备。比如印染行业需要配备一台色度计来“读取”产品颜色信息。这样一套软硬件改造的投入就达到500万至600万元，约占新海盛天全年营业收入的2%。统计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我国印染行业销售利润率仅为3.03%。显然，这笔投入需要企业有极大的决心。
“虽然投入不小，但效率提升了，效益也很明显。”冯德明说，印染厂在生产前需要打样，以满足客户对颜色的要求。过去这个环节高度依赖老师傅的经验，一个颜色往往要配五六次才能成功。改用智能配色系统后，年轻人经过简单培训就能上手，打样效率也大大提高。“以前打产品样品要三天时间，但现在服装行业流行‘小订单快反应’模式，加急订单只需24小时就能打样。”
数字化转型不仅带来效率的提升，也带来成本的节省。
智精科技高级产品总监龚思伟介绍，印染是一个化学过程，加料、搅拌等诸多环节决定了产品的最终成功率。智精科技研发的智能制造系统依托人工智能、大数据等多种技术，在印染环节实现了智能配方、协同排产等多项功能。新海盛天的数据显示，数字化转型后，公司产品回收率下降30%，不良率下降10%，一年可节省三四百万元。
在安徽泰尔重工股份有限公司，记者看到，数字化转型打通了设备、生产、管理之间的所有联系。“过去容易被掩盖的一些问题，现在都显现出来了，比如机台、物料的消耗，通过数据的积累，我们可以精细化管控，用太多、用太少都不行。”泰尔重工生产运营中心总监杨伟说，数字化转型让公司的机台、物料消耗降低了40%。
很多企业开始尝到数字化的甜头，转型动力更强。咨询公司e-works的研究数据显示，中国约有80%的企业制定了数字化转型规划，超过40%的企业将数字化转型作为核心战略。多数企业持续投入数字化转型，投入金额在300万至1000万元之间的企业占比稳步提升。
“隐形账”：通过倒逼管理和长远规划实现质量提升
重庆赤城轻型车辆部件有限公司机器人生产场景（张琳 摄）
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也在倒逼企业管理体系的升级，此外，推动数字化解决业务痛点，有利于企业的长远发展，这些都是转型带来的隐性效益。
不少受访者表示，数字化转型除了资金压力，一大挑战是内部阻力。数字化带来透明度，企业经过数字化转型后，从生产到销售各个环节的效率和问题比以前更清晰，这导致部分管理层产生阻力，尤其是一些负责生产的工厂管理者认为自己的价值被削弱了。
“如果管理意识、管理制度没有升级，数字化转型就很难发挥应有的作用。”冯德明说。
企业在推进数字化转型时，也要兼顾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
重庆赤城轻型车部件有限公司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已引进机器人150余台。以往车间焊接主要靠人工，总有肉眼看不见的缝隙，有漏焊的情况。使用机器人后，产品合格率跃升至99%以上，很好地匹配了赛力斯等整车厂的订单需求。
“从2016年至今，我们投入了2亿多元进行数字化转型，比如引进机器人设备、部署MES信息系统等。”公司副总经理黄敢说，投入大量资金后，汽车行业不景气，订单量一度萎缩，公司压力很大。“但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必经阶段，公司最终挺过来了。随着新能源汽车的快速发展，我们每月的产值从1000多万元增长到目前的4000多万元，转型的红利正在逐步释放。”
华为与国家发改委创新驱动发展中心近日发布的《企业数字化转型投入产出关系研究报告》指出，从发展阶段来看，数字化转型正进入以价值驱动为核心的新阶段，企业需要更加关注数字化转型带来的实际价值，而不仅仅是技术的应用或者数字化的程度。
中国工程院院士李培干认为，在价值驱动模式下，企业不再简单追求短期利润最大化，而是把短期经营价值与可持续发展等长期战略价值结合起来，不断调整优化投入产出结构，保证资源有效利用和产出最大化。
政策支持：“真金白银”与优惠支持并举
数字化转型是一项系统工程，企业靠“单打独斗”难以跨越数字鸿沟。记者在多地发现，地方政府、金融机构、服务商等社会各方纷纷出台措施推动数字化转型，真金白银的支持帮助企业分担转型投入，缩短回报期，增强了企业数字化转型信心。
——引入金融“活水”。数字化转型需要短期投入，但长期会产生收益。敢于数字化转型的企业因此成为金融机构关注的重点。
早在2021年，制造业大市广东省佛山市就在全国率先推出“数贷”，推出风险补偿和全额贴息两大政策。佛山市登奇机电科技有限公司是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在了解到该公司“伺服电机数字化车间”升级项目有资金需求后，广发银行佛山分行通过“数贷”为其提供了6000万元授信额度。据佛山市统计，“数贷”累计贴息约1.5亿元，贷款金额近43亿元，公司投入已超189亿元。
重庆市渝北区相关负责人介绍，当地政府协调辖区内4家金融机构，向中小企业提供数字化转型信用贷款，利率仅为3%至4%。
——明确支持对象。在印染产业重镇浙江省绍兴市柯桥区，对实施“N+X”（共性+个性）数字化转型，投资30万元以上的印染企业，按实际投资额对“N”应用给予30%的奖励，“X”应用给予20%的奖励（每家企业最高奖励100万元）。
安徽省支持重点制造业龙头企业打造“数字化试点”企业，对列入省典型示范项目的项目，按项目设备、工业软件采购金额给予最高10%的奖励，单个项目最高奖励500万元。
——搭建服务平台。为推动中小企业数字化发展，安徽省工信厅将在2023年出台相关政策，向全省3万家中小企业免费发放1万元消费券。企业可以在羚羊工业互联网平台上领取优惠券，购买自己需要的数字化软件，涵盖生产制造、设计研发、仓储物流、管理数字化四大类产品。
重庆渝北区入选全国首批30个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试点城市之一。“除了投入8000万元补贴汽车零部件等细分行业数字化转型外，我们还计划建设数字化转型公共服务平台，聚集一批优质数字化转型服务商，培养一批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管理人才。”渝北区相关负责人说。
国务院常务会议指出，“要加大对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支持力度”、“探索形成推动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长效机制”。
“政府要做好顶层设计，优化数字化发展环境；企业要加大研发投入，练好数字化‘内功’；金融机构要创新服务模式，为转型注入新鲜活力。”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魏继刚表示，要以数字化转型为动力，加快构建我国制造业竞争新优势。
记者：何欣荣、雷敏、张欣欣、马姝睿、黄星、魏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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